首先,也是最明顯的,配戴人工電子耳或助聽器的人,必須強化其專注傾聽的能力。接受口語訓練之初,從基礎發音學起(在英文就是 “b-b-b”、 “sh-sh-sh” “m-m-m” 等),直到聽懂一個複雜的句子。我們被教導要全神貫注地去傾聽別人所說的話,並藉由語境脈絡去理解對方的意思。很自然的,專注傾聽成了很有用的技能;不但能幫我聽懂對方所說的,傾聽本身更是一種能回饋予對方的身體語言。我發覺同事們尤其喜歡我專注傾聽時所傳達的關切、尊重,以及對雙方溝通的認真。這即是一個因克服聽損問題而強化的技能,亦能運用在生活其它領域之例。
對我而言,以語境脈絡去理解意義的技巧即便不用於應對聽損仍是妙用無窮。這對母語是英語卻生活於以國語為主之環境中的我來說,是不斷會用到的竅門。儘管常因語言的隔閡而感到挫折,但我發現即便對方說的不是英文,但我還是能搞懂他的需求。Jill Duncan博士是我的聽語老師之一,她特別加強我「以語境脈絡理解意義」的技能,在不知不覺中我也把這項技能用在理解中文之上。「愛遊台灣」節目的導演常用國語跟我和團隊溝通,即便我的國語能力相當有限,然而我發現自己猶如拼圖一般,靠著隻字片語、觀察對方的身體語言(指示我該做甚麼)以及情境脈絡,將零星不完整的碎片拼在一起,通常就能瞭解導演的整體指示。這便是「以語境脈絡去理解意義」。
或許正因為我是聽損者,爸媽竭力鼓吹並且不斷加強我為自己的需求主張。若我是普通的小孩,他們可能不會如此刻意強調。他們知道身為聽損者,活在有聲世界裡,我亟需主張自己的獨特需求。僅管他們一直鼓勵,某些時刻我依然會對是否該堅持自我之需求而躊躇不前,特別是擔心可能造成他人的困擾與不便時。然而,成長過程接受的訓練幫助我不再猶豫不決,且能明確地表達一己之所需。對此,我最早的印象是上小學一年級的第一天,媽媽在途中給我的機會教育。她強調,要我站在全班面前自我介紹,說明我是聽損兒童,當聽不懂他們說的話時也請大家見諒,且最為重要的是得清楚說明我需要他們協助的地方。媽媽舉例,要客氣地請他們面對著我說話,或在吵雜處提高音量。雖然非常緊張,但那天我還是按照媽媽的教導去做且效果極佳。爾後,每次升級我都如法炮製,就算成年以後也沒忘記要主張自己的需求。
最後,可能也是最重要的,你必須有克服逆境的毅力。毫無意外,聽損者生活在有聲世界裡,會經常面對許多聽力正常者無須經歷的挑戰。例如在各種不同環境中與人溝通,開會時得面對同事們的同時發言,或得能分辨不同的口音。各式各樣的環境因素會讓你聽不懂,必須建構毅力和決心去一一克服。靠著決心,聽損者發展出多樣性的策略來克服問題,例如請對方說大聲一點、換個地方談話、把聽不懂的地方先做成筆記稍後再問…等等。如同我將「由語意脈絡去理解意義」運用在與聽損無關的其它生活課題一般,不知不覺中也將克服逆境的毅力運用在其它方面。例如在學校面對某項課業難題的挑戰時,這樣的決心就會油然而生;靠著內在的毅力、耐心並採用對的方法,我便能學會。
很早,我就體悟到「化劣勢為優勢」概念的價值;身為聽損者因此發展出的技巧不侷限用於克服聽力障礙即是很好的例證。這些技能,在生活的各個層面不但可以相互為用且至為有利。以我個人的聽能技巧而言,便是:專注傾聽的能力、透過語境脈絡去理解意義、自我需求的主張以及克服逆境的毅力。而其他的聽損者,應當亦能夠發掘另外的技能,並於生活當中不經意地轉而運用於解決各種問題。